清風絮語

 次日一早，鄭秀妍早早就起床梳妝打扮一番之後趁著鄭秀晶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出家門，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早出門，走在狎鷗亭2洞的道路上，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致，很快就吞噬了她的思緒，隨處可見的全都是回憶，這就是為什麼她自從離開後就再也不願意來這個地方，現在的她還沒有勇氣面對曾經的美好。
【我不想人生的二分之一必須永遠留白】
恍惚間鄭秀妍的耳裡響起李順圭的聲音，她試著將李順圭的話語趕出她的腦袋，但一陣搖頭晃腦之後並沒有讓她擺脫異樣情緒，胸口就像被大石頭堵住一樣，悶得發疼。
【西卡歐尼】
鄭秀妍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眼睛直視著遠方，目光中倒映的是在街道另一端的自己，旁邊還跟著徐玄和林允兒，兩個老小就彷彿是她的左右護法圍繞在她身邊，走在他們前面的是崔秀英、金孝淵和權俞利，不疾不徐跟在後頭的則是金泰妍、黃美英和李順圭，調皮的林允兒總是有意無意地捉弄走在前面的權俞利，走沒多遠就被權俞利追著跑，徐玄則是乖乖在一旁看著，牢牢地牽著自己的手前進，一邊對著跑前跑後的兩人露出無奈的笑容，那時候的自己笑得那樣燦爛，那時候的他們是那樣的孩子氣但又不失成熟，一切都很美好，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
停留在原地的鄭秀妍笑了，但是眼角卻有著淚，她不禁回想起那時候的他們有多快樂，每個人臉上都是真誠的笑容，但是經過了那麼多年，就連最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老小都變成一個臉上掛著職業笑容的人，沒有人在意時間究竟讓他們失去了多少，也沒有人會明白自己在失去時的那種無助還有恐懼，他們只是大眾的洋娃娃，所有人都忽略了他們其實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樣會哭、會笑、會有憧憬的生活。
【其實我們一直都在，只要你願意，我們會永遠接住你】
隔著一條街的距離，李順圭的笑眼依舊是那麼亮眼，眼裡的寵溺依舊，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幻覺，但鄭秀妍此時此刻彷彿和過往的自己重疊，嘴角揚起了弧度，她突然張開雙手，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就這麼靜靜地維持這個狀態五分鐘之久，然後才重新張開眼睛，緩緩收回手臂之後，鄭秀妍又恢復以往雲淡風輕的樣子「順圭啊，我就當作你們已經接住我了，我的人，由我來守護」鄭秀妍踩著堅定的步伐向前走，一如她當初離開時那樣的堅決。

與此同時，少女時代宿舍，徐玄還在床上翻滾，演唱會的疲憊和低落的情緒讓一向早起的她到現在都還沒清醒過來，還有些半夢半醒的徐玄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一聲咆哮聲讓徐玄還有些運轉不過來的腦袋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衝向客廳，自己的房間隔音還是挺好的，所以能夠讓自己聽得到肯定不是一般的吵架，歐尼們今天又是怎麼了？得趕緊出去看看狀況才行。
「呀！崔秀英，我不同意，Yuri，放開我，我今天非揍她一頓不可，不然她不會知道自己現在說的是什麼荒唐話」金孝淵奮力想掙脫權俞利圈住自己的雙手，力道之大權俞利都差點抓不住。
「呀！小聲點，你要讓忙內聽見嗎？」崔秀英一邊要金孝淵降低聲量，一邊注意著通往徐玄房間的走道。
「忙內早晚得知道的不是嗎？要她離開的事，你讓她怎麼想我們，又一個被退隊？你捨得忙內每天以淚洗面，我可不願意，我不答應忙內退出」
「呀！金孝淵，你還不明白忙內現在的處境嗎？而且我們是計畫著讓忙內不續約，不是被退隊，這完全是兩件事」崔秀英勸著勸著火氣也上來了，氣昏頭的她沒注意到自己的音量也跟著加大。
「對那些外人來說有什麼差別，你別忘了西卡的事」
金孝淵的話一出，讓在場的四個人的臉色都徹底的僵住了，這些年她們都沒敢提這件事，沒想到是在這個情況下提起這個話題。
「秀妍的事情鬧成這樣是我的錯，但是我不會讓忙內受到傷害的」金泰妍沒有一天不後悔，當初怎麼就妥協了，為什麼看著公司將所有的問題扔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身上？
「這不關泰妍的事情，是西卡自願的」崔秀英看到金泰妍陷入情緒裡就開始緊張了，鄭秀妍離開前曾交代過她要注意金泰妍的情緒，在金泰妍有負面想法的時候要多協助排解。
「你不是西卡，你怎麼會知道她是不是自願？崔秀英，我們都不要騙自己了，是我們讓西卡變成這個樣子的，秀晶說她每天以淚洗面的時候，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痛嗎？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跟我的家人沒有兩樣，結果我們現在竟然老死不相往來，我不要忙內也步上西卡的後路，她是我們最疼愛的忙內啊！也是西卡最喜歡的忙內啊！」
權俞利聽到金孝淵的話徹底鬆開了手，金孝淵順勢掙脫束縛來到崔秀英的面前，一雙眼裡滿是怒火和失望。
「西卡會回到我們身邊，我一直都是這麼相信的」崔秀英差點沒有忍住想把自己和鄭秀妍有聯繫的事說出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不能確定鄭秀妍的打算，所以不敢貿然的給予任何人希望。
「那只是我們單方面的想法，你們有誰能確定西卡心裡是怎麼想的？」
「孝淵歐尼，我相信秀英歐尼說的」
「小玄！」金孝淵、金泰妍、權俞利齊齊轉頭。
倒是崔秀英彷彿已經預見結果，沒有太大反應，自從那次過生日隱藏攝像機被整過之後，徐玄一直對歐尼們的爭吵都非常敏感，即使她從來都不發表意見，但崔秀英知道徐玄比任何人都在乎。
徐玄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走到金孝淵的面前「歐尼，我上次去美國見到西卡歐尼，而且還住在歐尼的家，西卡歐尼她絕對心裡還有我們」徐玄一直是信奉眼見為憑的人，但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職業生涯，她早已明白不是什麼都是眼見才是真，所以即便鄭秀妍的態度總是反反覆覆，但作為一名已經相處了十年之久的成員和妹妹，她這次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正當宿舍大夥還在長談的時候，此時被談論的主角正坐在一間尚未營業的咖啡廳裡似乎在等著誰，這間咖啡店是以往九人經常來的地方，從練習生時期到出道，對她來說是個有著許多回憶的地方，店家到現在都還貼著他們的海報，鄭秀妍忍不住四處打量，似乎比起記憶中的又多了幾分滄桑，她撫摸著桌面，這裡的每一件物品她都是那麼的熟悉，她不斷在心裡嘀咕著，順圭最喜歡坐在這個位置上捧著一杯熱咖啡看著窗外的景色，允兒最喜歡坐在那個位置上和小玄說悄悄話，Yuri和孝淵最喜歡圍在標靶前面比賽射飛鏢，秀英則是會拿著一杯咖啡四處和人搭話，Fany則是喜歡戴著耳機在這個位置上聽音樂，泰妍和自己會在這個角落安靜地看書，偶爾看著幾個妹妹幸福地笑著，然後再心照不宣地低頭，他們總是這樣，即便在一個空間裡做著不同的事，但心卻沒有一絲的空隙，依舊被幸福填滿。
「原來這就是長大的代價」鄭秀妍看著眼前的擺設發出了一聲感嘆。
「孩子，雖然長大的代價昂貴，但你很幸運，你們始終都是一體，他們從來沒有忘記和你經歷過的一切」
鄭秀妍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男子，她恭敬地喊了一聲「老師」

李秀滿走到一旁的座椅上，示意鄭秀妍跟過來，待鄭秀妍坐下之後，才笑著開口「這兩年還好嗎？」

「挺好的，多謝老師的關心」鄭秀妍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但似乎又怕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正思考著怎麼開口。

「想問徐玄的事？」李秀滿看著鄭秀妍猶豫的樣子已經猜中了七、八分「你應該知道徐玄早該離開了，徐家畢竟和公司不是一個派系，她的背景是她的優勢，但同時也是最大的劣勢，她注定沒有辦法在SM獲得她應有的發展，這是她先天的限制，Jessica，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老師，小玄適合團體，她就像一頭誤入叢林的小白兔，是那樣純真，我不希望她被這個世界的惡意污然，所以當初我知道公司準備讓她退出的時候才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留下來，老師，你當初不是幫了我嗎？難道這次不能再幫幫我嗎？我知道被退隊的痛苦，那些人怎麼對我就會怎麼對小玄，我不想讓她經歷這一切，公司有什麼條件，只要我給的起我都願意」

「Jessica，百分之三十的營業額是不能滿足他們的，扣除這麼大筆的支出，你一年的利潤才多少，再這樣下去你的後半生該怎麼辦？而且這次可不只徐玄，公司這次打算減員到剩下五人，我知道你對少女時代的感情，但是你有多少錢可以投資在上面？這可是個無底洞」

「一次………三個人……..」鄭秀妍渾身都在發抖，不敢相信這一切的鄭秀妍徹底慌了，她就算把自己事業的所有利潤都貢獻給SM也不一定能保住三個人，公司這是存心不讓他們好過呀！「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狠？」

「順圭、秀英、徐玄還有你……..Jessica，少女時代擁有太多籌碼，多到讓公司擔心，所以唯有趁你們現在還無法徹底擺脫公司的掌控先下手為強」

「老師，我都已經妥協了，為什麼公司就是不願意放過少女時代？」

「只要你們還是一體的，他們就永遠不可能放棄，Jessica，別忘了你手上的那份合約，當你的事業愈成功，他們就愈害怕有一天你會將那份合約拿出來，到時候倒打他們一把，這是那些貪婪的人最不願意見到的」

「如果是為了這個，我願意放棄」

「孩子，千萬不要說這種傻話，那可是唯一能證明你依舊是少女時代成員的證據，也是我當初好不容易幫你爭取到的護身符，你決不能失去它，一旦你失去它，不只是你，整個少女時代都會更危險」

「老師，那我現在究竟該怎麼做？」

「不要輕易挑戰規則，除非你有改變規則的能力，孩子，你擁有改變規則的能力了嗎？」

李秀滿的一席話讓鄭秀妍陷入了沉思，李秀滿也不打擾，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字條放在桌上用玻璃杯壓住，隨後便離開了這間咖啡廳。

距離咖啡不遠處的車道上停著一輛黑色BMW，整台車子的車窗全貼滿了隔熱紙，若是從外面看的話完全見不到車內的狀況，此時車子的主人將自己的椅背放低，一手拿著手機正忙著撥放音樂，隨後將墨鏡往自己鼻子上一掛，兩手枕著頭默默等待著。

過了約略二十分鐘，有人敲了敲她的車窗，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輕輕按下解鎖鍵，副駕駛座的車門便被人打開。

坐上車的人不是其他人，正是鄭秀妍，而車子的主人正是李順圭，在鄭秀妍上車之後，李順圭就重新將車門上鎖，畢竟讓人看到他們兩個人碰面總不是件好事，做完這一切她才拄著頭盯著鄭秀妍的側臉瞧。

「李順圭，是不是你讓老師叫我回來的？」鄭秀妍在收到李秀滿的紙條之後就知道李順圭肯定去遊說了自己的叔叔，別說她怎麼會知道，任誰看到紙條上寫的地址加上熟悉的車號，想不明白過來都難。

「看來叔叔說的話比我有說服力啊！西卡啊！你真是讓我太傷心了」

「你少來了，我從來沒懷疑你說的話，只是一時消化不了，你現在有什麼計畫？」

「別著急，我們眼前還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等做完了再說也來得及」

「重要的事？」

「當然是我們寶貝忙內的演唱會」李順圭對著鄭秀妍燦爛一笑。

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放不開的是手，放不下的是心—少女時代&鄭秀妍